第二百零五章 兔死狐悲

“武城国人，装备确比瑕邑国人好上不少。”

完成掺砂子的计略后，郭猛让出好大一块利益给了武城国人；对于赶来武城“劳务输出”的瑕邑国人，郭猛也没打算只是让这些老部下们吃大亏，于是决定按开垦出来的土地面积，对瑕邑国人给予额外的补贴。

正如现代重点开发区域，国家给予的“高危津贴”、“边疆津贴”思路相类似。

只要有大量瑕邑国人赶来武城和郑邑协助开垦荒地，那么待秋收后获得更多利益的武城和郑邑国人便会与郭猛结成新的利益同盟，从而逐渐淡忘谯和威曾经的统治。

而获得额外收益的瑕邑国人，也将获得远超在虢国其他城邑开荒所得，自然也会更支持向关中垦殖，从而更将支持郭猛往关中扩张。

如此一来，郭猛在关中便有了几个坚定的根据地可向狄戎侧翼发起进攻。

此方案唯一难题无非需要大量财帛粮食，而如今郭猛背后有洛邑巨商和郑庄公支持，并不缺补贴之财和粮食。

当然为了更好进行垦殖，开垦更多“生地”，郭猛自然让张飞主持对武城国人的农具进行大盘点，不过既然都将武城国人都召集起来盘点物资了，索性便一块清点武器铠甲，结果更是超出郭猛和张飞的预料。

“武城虽仅有三千多人，然则居然有六百六十六张弓，四百零三套铠甲。”

尽管有些铠甲不过只有一只头盔和一副胸甲

，甚至连肩甲都没有，但是也比无甲之人好上太多。

此次点验亦发现武城城邑的超过五十岁的“老人”不多，比起虢国国都上阳城的老人比重少了太多，甚至连位于虢国西陲，原本无岁不战的瑕邑，老人比重也比武城多；不过郭猛也能理解，毕竟武城与狄戎各部的明争暗斗，城池攻防、掠夺与反掠夺只怕比瑕邑多上太多，为了保住武城，只怕谯没少干“先军政治”、“杀民养军”的勾当。

因而老弱病残只怕便是第一批被放弃的人员，郭猛命人询问之下，果然如想象一般，武城老弱病残所交之税并无优惠，竟然与青壮的税赋一般无二；老弱病残者耕作自然不比青壮，秋收所获少上不少，而更因其身体衰弱，上交了固定税收后，所剩之食更是比青壮少上不少，因而便极度容易缺衣少食而病亡。

若不是新生幼儿乃是城邑未来的希望，只怕谯亦不会给此等“无用之人”更多供养。

“谯当真是心黑手狠。”

张飞虽在战场上冷酷无情，但是那是面对敌人；若要对手下如此绝情，张飞自问自己做不到。

“毕竟武城身居狄戎包围之中，非如此铁石心肠，只怕也无法让武城存活至此。”

当然理解是一回事，是否放任下去则是另一回事，对于谯这种心黑之辈，郭猛已经拿定主意，可以用高位将其高高供养起来，但是绝不给予其实权。

毕竟此

人在武城担任封君已有二十余年，心性早已成型，若要其改弦更张，只怕并非易事。

而如此绝情之人，对于郭猛未来吞并关中和管理关中，并非是个好人选，一旦没有朝不保夕的外部威胁存在，谯的高压且无情政策，势必激起国人的剧烈反抗，为国人所驱逐不稀罕，被国人所攻杀也并非不可能。

正如经典谍战片《潜伏》里头一句话说得好：

“没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

生老病死终究是无可避免的事，武城的青壮国人们看着这些老弱病残国人的下场，很难不产生兔死狐悲的感情，毕竟谁能保证自己在战争中不受伤，平日不生病？更别说衰老，那是每个人都躲不开的宿命。

当然这对于此刻的郭猛并非坏事。

正所谓没有对比便没有幸福，谯干的越过火，则郭猛要邀买人心便更是容易。

“速去白羊部买来数十只羊，吾有大用。”

“喏。”

跟随郭猛这么久，张飞多少已经明白郭猛心思，当即便指派亲信手下赶去白羊部——若不是镇守武城保护郭猛安全更重要，只怕张飞便亲自赶去白羊部了。

武城虽然也养有少量牛羊，但是此刻刚接手武城便大肆将武城牛羊买走宰杀，只怕容易引起武城国人猜疑。

虽然花了一整个下午，张飞的亲信之人方把杀好的羊驮于马背之上带了回来，不过郭猛仍旧兴奋不已。

“召集国人，吾等当为武城国人

投靠摆一宴席。”

于是刚完成点验的满城国人立即便得知瑕邑封君宴请大家好好吃上一顿的通知，哪怕此前对张飞等人的点验再不满，此刻得知人人皆可出席大吃一顿羊肉，仍然高兴不已。

毕竟位于关中诸戎堆中苦苦求生的周人城邑，哪怕自己再尽力农耕垦殖，面对狄戎诸部无穷的勒索，秋收所得多半反而孝敬了仇敌，留给自己的本就不多，哪还能经常吃肉呢？

尽管张飞刚派人完成初步点验，然而所见所闻，皆让诸人深感武城国人生活水准其实远不如瑕邑国人，光就武城国人多面有菜色，便可略知一二；不光无法与张飞手下满面红光之肤色比，亦无法与瑕邑普通国人相比。

武城国人很显然是长期营养不良，虽然在这饥馑凶兽时不时施虐人间的时代，营养不良的人群一抓一大把，然而武城国人的营养状况未免太糟了点。

——毕竟压在身上的狄戎负担实在太重了，即便坐拥关中肥沃之地，亦不及崤函古道上的瑕邑国人到手之粮。

因而当看到郭猛和手下当真将这数十只羊剁碎扔进煮沸的青铜鼎当中，蒸腾的白雾中弥漫着羊肉的香味，武城所有的国人均按捺不住心情，纷纷带着各自的青铜碗或是木碗，赶到青铜鼎前；若不是张飞亲自带着手下维持秩序，只怕武城国人早有人冲上前来将半生不熟的羊肉塞进嘴里先吃为敬。

好不容

易等张飞等骑兵将武城国人排队的秩序安排好，郭猛这才登上一旁临时搭好的高台，朗声向武城国人呼和：

“干了这碗羊汤，自今日起，汝等便是吾之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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